文/胡适
吾以为今日欲言文学改良,须从八事入手。一曰:须言之有物;二曰:不摹仿古人;三曰:须讲求文法;四曰:不作无病之呻吟;五曰:务去滥调套语;六曰:不用典故;七曰:不避俗字俗语;八曰:须以白话为正宗。
夫文学者,非空言也,必有所指,有所为而作。若徒逞辞藻之华,而不关世道人心,则虽工亦不足贵也。昔人作文,多取古文之体,然其意则未必合于今世之情理。今人之思想、生活、语言,与古人异,若仍守旧格,不能达意,徒增繁复,是为文之大病。
吾尝见今人作文,动辄引经据典,堆砌辞章,而其所言,实无新意,不过拾人牙慧,陈词滥调而已。此等文字,虽工,亦如死物,无生气焉。吾以为文章当以明理为本,以达意为主,不必拘泥于古文之形式,但求言之有物,理之有据,情之有致。
又,文法者,文章之筋骨也。古人作文,多不讲求文法,遂致词不达意,句不成章。今人若欲作好文章,必先通文法,使词句井然有序,条理分明,方能使人易读易解。
至于“无病之呻吟”,乃指空发牢骚,无端感叹,或矫揉造作,强作愁眉。此种文字,既无实际内容,又无真挚情感,徒劳读者之心神,实为文章之大忌。
此外,滥调套语,亦为文章之弊。如“人生在世,光阴似箭”、“天地之间,万物皆备”之类,虽常见于古文,然今人若屡用之,便觉陈腐不堪,毫无新意。文章贵在创新,贵在独到,若一味模仿前人,何以成其为“我”之文?
至于用典,虽可增文采,然若过度使用,则令人费解,反失文章之本义。今人语言日新,若强以古语入文,反显生硬,不如直抒胸臆,更为畅达。
最后,吾以为白话为文章之正道。白话者,即日常所用之语言也。古人作文,多用文言,然其意难解,非人人所能通晓。今人若欲广传思想,宜以白话为之,使人人可读,人人可解,方能达其意,通其情。
综上所述,文学之改良,非一日之功,然若能循此八事而行,庶几可望文章之进步,思想之昌明,文化之发展。愿诸君共勉之。